“都排好队!”
衙府前挤满了男子,门口的两个高壮的官府小卒大声往人群里唤了声。
一声令下,七嘴八舌或是相伴而来的男子立马排成几条长长的队伍。
排在队尾的李玉封遥遥往队头望去,一时竟看不到尽头......
没想到来进行男官考核的人居然这幺多,他手里的包袱捏得更紧了。
不过他相信自己是不会输给这些人的。
在烈日下,长长的队伍在缓慢地向前进行着,有些体质不佳,被晒到面色通红嘴唇泛白的,已经自觉让同伴代替排队。
李玉封摆了摆僵硬的双腿,耐着情绪继续站着,他没有同伴,也不想麻烦别人,不过是排个队罢了,也算是考官之路上的考验。
一柱香又一柱香过去......
“下一个!”
终于到他了。
小官坐在案前,头都未擡起,边问边记着:“姓名,年龄,籍贯……”
“李玉封,足岁十八,祖籍江杭申城慈安县五花镇……”
青年并无因长时间的排队而不耐烦,清润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那小官突然擡头看了他一眼,眼眶微微撑大,足足瞧了好一会儿,这才略显结巴和不习惯的说了句:“啊好..好,进屋里头量体,里面有温水和小食......”
这小官缘何突然客气起来,李玉封张望了几眼,见自己身边并无异样,只好老老实实进了府内。
里头有两个小卒带着他去了长廊尽头,是个十分隐秘的男子量体室。
外头稀稀疏疏地坐着一些人休息或是低声攀谈着,有人面露惬意,有人面带愁苦。
都是男子,没什幺好羞怯的,李玉封深吸了几口气,短暂地接受了被外人摸来摸去的过程。
他一进内殿,那小卒便没外头那个客气了,颇为冷酷地说道:“站我前面,把衣服脱了。”
李玉封点了点头,急忙把外袍解开了放在一边。
只是那个小卒啧了一声,眉头蹙起,“全部脱掉,抓紧时间。”
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玉面郎很快羞红了脸,他来不及思考这一环节的合理性,只是瞧着这官员赶时间,便空着脑子慌忙照做了。
待两个量体的小卒手贴着这摸那压的,就连下体都被人拎起仔细丈量,李玉封绷紧了身子,尴尬地紧闭双眼不敢去看他人的目光。
“不错,各方面都上佳,过来领牌子吧。”
官员发了话,玉面郎立马解放了自己僵硬的身子,窜去套上自己的衣饰。
不等他整理完仪表,那长官难得有些闲心地继续说着:“瞧你就这点不好,小家子气,都到这一步了还害臊呢。”
李玉封还红着脸,嘴巴支支吾吾不知回什幺。
他单知道要想当男官,身材样貌得端正,却没想到要检查到这个份上,是不是有些过度了......
尴尬地咳了几声,领了牌子,长官便好心提了句:“行了,你们领了牌的就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清早进宫里,好好准备吧。”
他点了点头,不过听到这话却有些疑问,“进宫?考核场地在宫里吗?”
原以为应该和女官考核那样,由礼部尚书统一设在官府考试呢......
闻言,长官有些不满,“不然呢,你不进宫,那些贵人怎幺知道你行不行啊,就算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基本的程序你都不打听的吗?有些人连贵人们的喜好都打听好了,你就算条件好也应该要有所准备。”
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李玉封自觉气虚,马上闭嘴不再多问,捏着牌子,一头雾水地出了内殿。
傍晚吃过饭后,两人住一寝,没打过照面的室友举着一手镜不停打量着自己的脸,而李玉封借着昏暗的寝光捧着书默读起来。
“啧......”那人侧眼瞥着,嘴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他没理,依旧做自己的事。
那人犹感不足,似有泼冷水之意,“不知道在那装什幺,真显文化了。”
李玉封擡了头,露出清俊的五官,看向那人,那厮又装作什幺也没看到,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胭脂水粉。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被对面讽刺了,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天便是科考,自己看看书复习一下总是有用的。
于是干脆转过身去,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动作。
“一看就是个无趣的,别怪我多嘴,长得再好看也未必有用......”
那人嘴巴吧嗒吧嗒的,李玉封皱了皱眉,直直看向他,对面又停了嘴,就是不跟他对视。
一时难以应付这种人,但他可不能让其坏了自己的状态。
于是他顶着一张俊脸,毫不客气道:“这位兄台嘴上说着相貌无用,却这幺关心自己的脸,也别怪我多嘴,若是我这般无趣之人都选上了,兄台反倒落选,岂不是终身抱憾。”
“你贫什幺,都要进宫了,你那点上不得台面的文化也好意思显出来,像谁没读过书似的。”对面见自己被反讽,急吼吼地辩驳。
“知道你没文化了,你肯定选不上。”李玉封毒舌道,不想跟他再争论。
“你!你才选不上呢,你全家都选不上......”那人骂骂咧咧。
他才懒得搭理,自己上了床后便静静躺着,不管身后那人怎幺看他。
枕着自己的包裹,期待着明天的降临......
第二日清早的地面上已经响起了马车的轱辘转声,宫外已经热闹起来,而宫内更是一番忙碌。
颜荣临早早起身打扮起来,他是中宫皇后,今日的选秀便是由他负责的,比起往日,更应在外表体现一朝君后的威仪。
宗太后和卢承尉届时会一并坐在一旁提供建议,而嘉熙帝或许也会到场,因此他更不能出错。
“秀子们都进宫了吗?”颜荣临问向自己的贴身侍仆。
“回君后,刘尚书说已经准备妥当了。”
“嗯,去吩咐太后过来。”
他坐在主座,跟坐在下方的卢自韵对视了一眼,对方回了他一个熟悉的笑容,缓解了一丝自己的心中的不安和紧张。
等了一会儿,身体日渐欠佳的宗太后缓缓到场,对两人的行礼随意应了声,便虚虚坐上位置,似乎兴致不高,也没什幺特殊的旨意。
颜荣临观察妥当后,便宣人进来。
——
“怎幺回事,你的牌子呢?”
跟自己同行的男子全都顺利进去内殿候选了,唯独落下李玉封一人被堵在宫门口不让进。
他急得原地打转,分明牌子昨晚还在自己包袱里的,怎幺今天突然就不见了......
“大人,我只是不小心弄丢了,不是故意混进来的。”
“你怎幺证明你是被选上来的,没有牌子,一切免谈。”门口的侍官态度坚决,没有丝毫的通融之情。
不论李玉封怎幺解释,侍官牢牢站在一边不作回答。
无耻啊无耻,绝对是那厮盗了自己的牌子!
可那人早就顺利进去了,便是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被小人报复也已经迟了......
李玉封如丧考妣地躲在角落里,像是一具尸体游荡在宫墙下。
难道自己真的只能是这样的下场吗......明明他期待了这一天这幺久,母亲父亲还在等着自己的好消息,他怎幺有颜面回去见他们呢?
巨大的阴云笼罩在他的头上,料是外人也不难看出青年的心灰意冷。
“你的牌子是被人偷了吗?”
背后响起一道不大却清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