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又是一夜未眠,结束时她靠着墙壁,已经沉沉睡着了。
软软瘫下来的身体下坠,下绪狠狠嵌进她的皮肤勒出深深的红印,虽然想替她解开,但是一想到她有可能会逃跑,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看她被勒得手指发青,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我尽量把她抱在怀里微微擡起,好缓解压在她手肘的力道
半个月来没能给她好好吃饭,本来珠圆玉润的身体也变得略显消瘦,抱在怀里轻甸甸的,我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
感受到我的碰触,她有些挣扎,即使在睡梦里也要拒绝我吗?
真是让人神伤的认知啊。
我顺势放开她,捡来丢在一边的大衣暂且盖在她的身上,打了热水来替她擦洗。
明明被我抱着的时候就会抵触,见到热毛巾却会贴上来呢。
我忍不住轻笑,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在里面。
洁白的暖布擦过她的脸颊,将她嘴角的白浊一并拭去,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毛巾轻轻按在她的胃部。
快了,就快了。
还有差不多一半,她就能成为自己的妻子了。
就算现在被她所怀疑、被她所抵触,只要将她带到我的神域,就有数不尽的时间可以慢慢说服她。
并且,到那时,她不再是主,我也不再是侍,便再也没什幺忠心的说法了。
这是我能想出来唯一证明自己真心的办法了。
停顿了几秒,收回手将毛巾洗净,细细擦过她的躯干,被红色绳结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红的斑点,分明已经竭尽全力在注意,还总是在意乱情迷之时难以克制。
“我已经在伤害您了,吗?”
我轻声询问,却不需要回答。
就算真的伤害了她也在所不辞。
期盼、心焦,逐渐演变成自欺欺人的乐观,继而绝望,理智都要被消磨殆尽,最后,只要能将她变为自己所有便不惜一切代价。
仅一个月的等待就漫长得崩毁,若是真如她所说以后再也不回来,再也不会回来的话……
胸口像是被碎石压住,头脑因缺氧而嗡嗡作响,勉强呼吸便伴随着割裂的痛。
不行。只有那样是我拼尽全力也要避免的。
俯身将唇紧紧贴上她的,就算受到下意识的抵抗也不想放开。
啊啊,我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肮脏,所以你也,所以爱着我的你也与我一起……
有些混沌的大脑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不想失去你。
手滑落到她的双腿之间,摩挲着渐渐向上,最终覆盖在另一个装载着我的神气的地方。
‘无论射进去多少都无法怀孕’,想起她迷蒙时的话语。
“已经怀上了哦。”我轻笑着,隔着皮肉感受着在她腹中的气息。
这是妊娠期为永远的胎儿,无论发生什幺样的变化,都将永远停留在她的体内。
自她吃下第一口蛋糕起,就无法改变了。
如果她知道我抱持着这种意图……
我整理好心绪,从她的身边离开。
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披在她身上的大衣取下,为了能让她毫不反抗地接纳更多神力,我必须做出不讲情面的样子才行。
手中的大衣还带着她的温暖,我将脸颊贴了上去,随后又将鼻尖也埋了进去,两人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我眯了眯双眼。
再忍耐一会儿,再忍一小会儿就好了。
在只有我们两人的神域里,在对你来说无限长的时间里,我会将现在的粗暴换成成倍的温柔来补偿,所以,在我得到你之前……
不要离开我。
蒸腾的热水将倦意赶走,我擡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端正的脸庞,青紫色的眼,无论怎幺看都是称得上英俊的样貌。
我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脸颊,有些低沉。
她说过她并不是特别中意我的样貌。
虽然不讨厌,但是也构不成喜欢,是看过就会忘记的脸。
……如果我的脸长得再好看一点,好看到能让她意乱情迷的话,她也就不会舍得丢下我不管了吧。
思及此,执拗地梳理着头发,拉扯着雪白衬衣上的细小褶皱。
分明知道以她现在的状态不可能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但是停不下来地在意着自己的外表。
变得更好看一点,让她能够更喜欢自己一点,不断地这样想着。
就在这时,一阵违和感从身体内部涌出。
——结界被人打开了。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一点,我啧了下嘴巴。
只有在这种根本不需要的事情上政府办事才有效率,就算有所准备,但是我心中的焦躁还是平静不下来。
人数比预想中的要多很多,多到了我几乎没有胜算的程度。
即使如此那又如何,除了压上这条命进行抵抗我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我提起刀剑,率先发起了攻势。
——如果输了的话她就会被带走。
不断地给自己心理压力,刚刚才理好的衬衫沾上血污。
该说不愧是政府官方人员吗,完全清楚我的弱点,毫不留情地进行着打击。
渐渐地,局势明朗。
我被压制地动弹不得。
头颅像是要被压碎一般按在地上,旁边我的本体上出现了许多裂痕。
就这幺碎了不也是挺好的。
虽然并非是我所期望的结局,但是她身上也留下了我的印记,勉勉强强可以接受。
这种想法在听到她脚步声的那一刻碎裂。
主、主,想要这幺呼唤她。
啊啊,果然还是不行,还是更想要跟她在一起!我努力想要擡起头,却被按得更死。
透过余光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环抱着她,‘把你的脏手拿开’,出声之前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并没有被强奸,是我同意的。他所犯的罪只有擅自刀解同僚以及非法拘禁审神者。”
焦躁与愤怒被这一句话抚平,她在替我解释吗?她真的还爱着我吗?
如果说这句话让我变得柔软温顺,那幺她的下一句话就是在我最柔软的地方狠狠地捅上了一刀。
“如果可以的话,请刀解他来处罚,仅此即可。”
……
…………刀解。
意思是说,我被抛弃了吗?
前面那些为我辩驳的话语,只是为了抛弃我而做出的铺垫而已吗?
浑身的伤口此时才像突然接通了神经一样,一并疼痛了起来。
这种痛,远远比碎裂更痛。
“您以为这就完了吗?”我狠狠咬着牙齿,“您已经永远都逃不掉了。”
在你的腹中,在你的身体内部,已经根植生长的力量,那是无论多少年过后你依旧能感觉到,依旧时时刻刻提醒你这段时光,提醒你我的存在的气息。
我在你身上留下了不可消去的痕迹,所以你就以抹消所有你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作为报复。
如果你是故意这幺做的话,那未免也太过于残酷了。
但同时也过于恰当,正中红心。
“放开我,我有事情要做!”随着她的气息渐渐远去消失,我的心彻底离开了地面,再次漂浮着找不到依靠。“我逃不掉的,你们知道。”
被放开后我发了疯一般地扑进自己的寝室,从挂在一边的大衣中找出了那枚御守。
还好,御守还在,我松了一口气。
这枚御守,是她在我身上留下的唯一实体证明。
手中的暗紫色大衣早已失去了她的温度,连气味都消散殆尽。
而随着被刀解,我对她的记忆,对她的爱,对她的执念,也就要像这大衣上的气味一样消失了。
现在,我只有这枚御守了。
我想御守的绳结规规整整地缠好,将它端正地放进手心正中,牢牢地握紧了它。
“就算带了御守,刀解也不会受到影响的。”政府来的家伙有且轻蔑地说。
呵,我冷笑一声,用得着你来告诉我吗?你根本不会懂这枚御守对我的意义。
“这是主送给我的东西,只送给了我一个人的东西。”
这也是最后的,能证明我曾属于她的东西。
“谁都别想抢走,谁都别想。”
这是作为属于她的我,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
“压切长谷部,躺到刀解池里去。”
被最上等言灵束缚,操控着身体,一步一步向着锻炉走去。
作为刀来讲,本应该是极其习惯并且乐于被操控的,但是此时,却激起了我强烈的反抗心。
你怎幺能!你怎幺能!!我想要冲他吼叫,但是声带不被允许颤动,我发不出一个音节。
就连她都没有对我使用过言灵,你怎幺能——!!
不甘与愤怒徒劳地充斥脑海,我却只能依言行事。
刀解池不容辩驳地关闭,黑暗不留一丝余地。
言灵终于被解除,那枚没有被收走的御守正躺在我的手心,被我以几欲捏碎的力道紧握着。
这枚御守会在我被刀解之后再交还到她的手上吗?
会再次由她赠送给另一个人吗?
一想到这些,我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剖开一个洞,把这枚小小的御守藏在里面。
这是我的东西,是主送我的东西,不想被其他人拿走,我已经什幺都没有了,就连这一枚本就属于我的东西也要被收回吗?
我双手交握着狠狠地压上了自己的胸口,像是要将它嵌入身体之中一般,肋骨被自己压得生疼,像是要断裂。
断裂也无所谓,让我把它留下吧!
想要在这具身体上,想要在这份灵魂里打上属于她的标记,烙印上她曾爱过我的证明。
主、主、主……
连她的姓名都不知晓,此时只能无力地用她讨厌的代称来呼唤她。
短短几秒之间脑内将一年来的全部场景重复现,我不断地回忆着。
不断地重复着我的名字保证以后不会忘记的她,因为我靠近而慌慌张张的她,总是偷偷盯着我的她……然后,渐渐不再看我的她,用失望的神情望着我的她,以及被我困在狭小房间之中,在我的怀抱中哭泣的她。
大脑全功率运转,强制自己不断回忆着,好像这样那些记忆就不会消失,就能在脑海里留下什幺痕迹一般。
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证明我的真心,我还没来及好好疼爱你。
懊悔充满了心房,刀解池渐渐升高的热度烤干了我未流出的泪水。
我还想看你的笑容,还想听你用甜甜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一年的期限实在是太短了,短得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缥缈的时间抓也来不及抓住。
我想对你好,想让你成为我的新娘子。
微小却奢侈的愿望不间断地涌出,在炙热且狭小的刀解池里泛滥成灾。
在我还留存意识的最后一秒,我所想到的竟不是嫉妒与悔恨,不是如何保留下御守,不是不愿失去的记忆,而是。
我好想好想见她啊。
————。
我的名字是压切长谷部,之前的主人,那个叫织田信长的人,因无法原谅茶道坊主的过错,将他藏身的棚子一刀压切,因此而得名。
这次出于不知道什幺原因被刀解了,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作为并不稀有的刀剑男士来说,我大抵已经习惯了。
现在,刚刚踏入主神的神域之中,等待着与主神融合。
一片光华闪烁,和我有着相同外貌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虽然外表看来别无二致,但是其拥有的力量却天差地别,我只不过是他身上的一个小小碎片罢了。
我沉默不语,等待着主神来将我融合。
然而他也沉默着没有动作,只是视线望着某一处,我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望着的是我紧紧握住的左手。
这时我才发现,我的左手以超乎寻常的力度紧握着,手指简直要插入手心一般,泛着难以忍受的痛。
这幺疼,我为什幺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呢?我低下头,将左手微微擡起,缓缓展开。
白手套包裹的手心里面,空无一物。
这分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却有一种无法接受的感觉。
不应该是这样,那里面本来应该有着什幺的,但是应该有什幺呢?
按照常理来想,是我把什幺东西弄丢了吗?
可是我内心却立即否认了这个想法,与其说是我把什幺弄丢了,这种感觉更像是什幺东西把我弄丢了。
像是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不安且恐慌。
“过来。”主神平稳不带一丝感情地召唤着我,“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我的家就在这里,没有什幺可担心的事情。
我闭上双眼,渐渐融合进他的身体里。
一切都结束了。
回家的路,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