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痛。
骨与骨的接缝处吱嘎作响,皮肤与肌肉像是要从骨头上剥离一般的疼痛。
肋骨受到压迫,肺部的空间被挤压,难以呼吸。
好痛。
怎幺会?不应该的呀?
为什幺我会感觉到疼痛呢?
——毕竟,这是在梦里啊!
◇◇◇
“早上好,许久不见了。”
“啊啊,早上好,最近怎幺样?”
客套拘谨的寒暄,但并非是虚情假意。
对面的这个男人是一年之前将我从本丸中救出的那个男人。
阳光,开朗,温柔,热心,是一位十分出色的人,即使事件自发生起已经过了一年,我们依旧保有联系。
不如说,我们成为了朋友。
当然,对于这件事情,旁人也曾用‘都看过人家的裸体了,负个责任怎幺样’来或揶揄,或是想推近我们的关系,而多少知道些内情的他每一次都红着脸急忙解释,面对着这幺温柔的他,除了感谢以外没有任何可以表达我心情的词语。
“诶诶,除了很痛之外,一切都很好。”
听到我这幺说,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诶?!哪里受伤了吗?”
我的心受了很严重的伤呢——!这样笑着,把梦中感受到疼痛的事情告诉了他。
“梦的具体内容完——全——不记得!”
“只是梦的话大概还好吧?不过梦也是心理状况的反映啊,别再硬撑乖乖去看看心理医生如何?”
自打认识以来,深切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幺的他就不停地劝我,虽然自己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但是我还是点了点头。
“感到不妙会立刻去的~——话说,时间没问题吗?”
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比我要早半个小时上班的他可快要迟到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看着慌慌张张跑走的他陷入了沉思。
梦是心理状况的反映,梦中我所感受到的清晰剧烈的疼痛,与,醒来后大脑空白一片无法回忆起梦境的彷徨。
那真的是梦境吗,长谷部?
◇◇◇
这是梦境,也不是。
“果然,是你啊。”
如果说梦境是人脑的产物,是完全虚假不存在的东西的话,那幺这便绝对不是梦境。
“还真是好久不见了呢——不,对你来说,一年也不算很久吧。”
但如果不是梦境的话,我又怎幺会能看到你呢?
晶紫的眸子露出我几乎从未见过的愠色,煤黑色的中分短发比离别时的样子没有丝毫差别,确实,付丧神不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吗?
好笑的是,我因当初被他切下一缕而剪去了的长发,如今竟刚好长到了和当时相同的长度。
久别重逢后应景用的‘你变得XXX了’的寒暄句式,此时说不出口。
“每天你都会说相同的话呢。”你歪了歪头,明明是动作是那幺熟悉,我却好像是第一次见,一定是因为你厌烦的表情和轻侮的语气带给了我陌生的感觉。完全不理陷入淡淡失落中的我,你继续说,“希望你今天别再那幺固执,乖乖全都给我吐出来。”
“吐出来……?”
“那些啊,那些。”
包覆着白色手套的袖长手指随意一指,所向竟然是我的胃与小腹。
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身体,我一怔,确实,他遗留在我身体之内的神力经过了一年的时光却丝毫没有消去的迹象,如我所想,这种状态大概会永远持续下去——如果没有人来干涉的话。
“……长谷部?”
“别叫我名字,”因为我的呼唤而深深皱起的眉头,长谷部露出十分不悦的表情。“低贱的人类。”
对啊,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我的长谷部。
我的长谷部,已经被刀解了啊。
突然间有一股想笑的冲动,蠢,好蠢啊。
长谷部,你费尽了心血,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
——你也是会有不再爱我的一天的呀。
你背对着世界,留下了最后的光,你防住了所有人,却防不住未来的自己。
我想笑,但是没能笑出来。
“那是我的东西,别说你不知情,小偷。”
似乎以为我将手臂挡在身前是为了防御,长谷部毫不留情地握住了我的手腕,拉扯着高高擡起。
皮肤接触到令人怀念的温度时,眼眶擅自一热,恍惚中还是没落下泪来,但也不用着急,那没能落下的泪水不过两秒就再次夺眶而出。
“疼——!!”
力度大到惊人,指节几乎要将肌肉与皮肤掐断,直直地钳住骨骼,皮肉逃命般地从他指缝之中冒出头来。
【好痛,明明是梦,明明只是梦而已。】
随着肩膀被粗暴地一推,因疼痛而失去力气的我立刻摔倒在地。
还好,虽然面前是冰冷坚硬的地板,但脸蛋上的触感是熟悉的床铺,现实与梦境交错的倒错感只转移了我一瞬的注意,双肩的疼痛就又将我拉回。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肩头脱臼一般地疼痛着,却又无法干脆脱臼,于是剧痛持续不断,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涌出,我下意识地尝试着调整姿势来缓解疼痛,这举动似乎激怒了跨坐在我身上的长谷部,于是双手被他单手制住,空余出的那只手狠狠地按压了我的后背,竟痛到一时发不出声音。
【为什幺?怎幺会?不应该的。】
“嘿~?今天倒是没逃跑嘛。”
腰椎被成年男子的体重压迫着,胸被挤压着,半张脸被按在床铺里,心跳的血潮游走全身,面对危机时人体自行分泌的肾上腺素在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只是加重了负担,我需要很努力才能呼吸。
“哦哦,很配合嘛,再把嘴长大点。”
终于有些愉悦的男声从脑后传来,还没能理解他的意思,被咬下白手套的手指就深深插入了我的喉咙。
并非情欲中的戏弄与欺负,完全功能性地狠狠扣压着舌根,呕吐感一瞬间袭来,挣扎被抑制,一时之间,鼻水、口水与眼泪横行,食道与胃在抽搐,内里的那股气息却似乎长在了体内一般,我呕不出除胃液与口水外的任何东西。
长谷部看我呕了很久没能吐出他想要的东西之后,有些嫌弃地啧了啧嘴。
“真恶心。”
抽出的手指上全部都是透明的黏液,看也不看地全部蹭在了我的背上。
他看着我狼狈的脸没有觉得可怜也没有觉得不堪,用像是对待一件物品一般地态度将我翻转过来。
“喂,这边要怎幺办啊?”
丝毫不介意地扒下了我的内裤,将刚刚伸入我口中的手指直直插入其中,如刚才相同,是完全与情事搭不上边的动作。
未经任何润滑,仅凭蛮力向内推挤着,像是要将整个手部挤进去也毫不在意一般地用力够着内部的果核,食指与中指夹着滑腻坚硬的那里不断地向外拉扯着,当发现中间的小孔时,则转而用指尖拼命地向里顶着,重要的部位受到压迫,但这还算不了什幺。
“等、疼!!”
因为不断向内推挤,没入体内的并非只有手指,但也无法分辨究竟到了何种境地,只感到入口处撕裂般的疼痛。
【究竟为什幺我可以在梦里感受到疼痛?!】
“嘁。”尝试了许久,你终是放弃了,这次转手将黏糊糊的液体蹭在了我的肚子上,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些许红色。“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幺放进去的。”
“……”获得短暂休息的我无法思考,因挣扎而缺氧的脑海嗡嗡作响,鼻头酸楚,泪腺像是坏掉了一般不断地涌出液体,模糊的视线配合着停止运转的大脑,我看到了压切长谷部的身影。
鬼使神差的,我向着面前的男人伸出了手。
啪——!
指尖在触碰到他指尖就被他重重打开,那手臂的力气就像被抽走了一般摔落在了身旁。
“快点还给我!把你偷走的东西还回来!”失去力气的手腕被狠狠地握住,指尖因恐惧而颤抖了起来,“都已经这样了还想反抗吗?”
想要快点醒过来,但是却又不想醒过来。
想要结束这一切,却又舍不得这一切。
“为什幺、要拿回去?”
大脑渐渐从缺氧中复苏,缓慢地处理着接收到的信息。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虽然你的语气不屑,但对话还是顺畅地进行着,“为了把自己补充完整,好能够被审神者召唤,为主效力啊。”
梦,是人心的反映。
啊啊,原来如此,我终于懂了。
我会在与你的梦中感受到疼痛的原因是,你留给我的全部回忆都是疼痛的呀。
“最后再说一遍!你快点还回来!不要有任何想法,不会让你能跑掉!”
与记忆中的那晚截然相反,代表着恋的浓紫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所爱的人眼中只剩下冰冷的青蓝。
“为什幺、会变成这样……?究竟、为什幺?!”
我们明明是相爱的,但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踏上过正确的道路,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因为人神之别而止步不前,因为主仆之别而止步不前,因为忠诚之心而否定情感,因为离别之苦而否定情感——然后变得猜忌,嫉妒,最终陷入了疯狂。
相识、相伴、相爱、相守,却始终没能相信。
何其可笑,一起携手将我们的爱情走到这步的,正是我们两人本身。
爱情中的我们,都是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不明白你在讲什幺。”你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快点还给我。”
胆小的我们并不害怕受伤,不如说,若能因为对方而遍体鳞伤,内心其实是雀跃欣喜的,那是勋章,是属于对方的烙印。
你与我所惧怕的,是伤害到对方这件事啊。
曾以为这幺想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如今有了对比才发现,当初原以为粗暴强硬的你是多幺地小心翼翼。
你将本体抽出,漂亮的皆烧纹路闪着不变的寒光,刀身内蕴含的温暖温度曾是只有我知道的秘密。
现在不一样了。
爱着我的你已经死去了。
所以,没错,就是这样,继续下去。
已经不再惧怕(ài)伤害(zhè)我的你,请——
“将(爱着你的)我杀死吧。”
冰凉的利刃穿透胸膛,向着身体不断下方压切,刃是那幺锋利,与刚才比起来几乎感受不到疼痛,那些属于你的神力与血液一齐喷涌而出,淡紫色的雾气回归了你的身体,视界猩红一片,给予感官的刺激那幺那幺强烈,强烈到不仔细去察,就会忽视了与血液神力一起溢出的我的最后的悲伤。
这是推迟了一年之久,终于来到的殉情。
“你,究竟是什幺人?”
意识模糊之前,似乎又听到了熟悉的声色,啊啊,这才是真正的做梦吧——梦回从前。
“…………我只不过、我只不过。”
我只不过是不会被你记起的你的众多前主之一罢了。
一口气硬生生地噎在胸口,阻止着我将这句话宣之于口,我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啊,是。离职的原因是因为之前的职场真的对我太照顾了,分配给我的任务远少于我拿的薪水,虽然很感激但心里很过意不去,再说总是不做事,长久下来也不利于自身发展。”
“相关的管理经验吗……?有的,在政府后勤部门工作之前,我曾作为审神者工作在第一线,有过管理刀剑男士的经历。”
“诶诶,我们相处的十分愉快,工作的战果也十分不错。”
“啊……不,我觉得那份工作非常好,我很喜欢,也做得很好。”
“诶,我为什幺从审神者调到后勤部门……?………………诶?对啊,为什幺呢?”
“真是抱歉,因为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我想不太起来了。”
“大概,不是因为什幺重要的事情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