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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贞娘说要和姜贞谈谈时,姜贞正在灶房为家里人准备晚饭,狭小的灶房里热气沉沉的,这样热的天气,让姜贞闷的头疼。

她盛完最后一碗菜,姜贞娘便进来了,她截下她手里的菜,只说了一句,先别忙,去堂屋里谈谈。

语气冷冷淡淡的,对她的态度比平日更冷,姜贞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又是哪里没有做好,于是听话的“诶”了一声。

两个人出了灶房,一前一后跨进堂屋,堂屋里布置简陋,干涩的水泥地,一张噬了脚的方木桌子横亘在中央,桌子上供奉着两个老人的黑白照,除此之外就是剩下四条长板凳。

姜贞娘先坐下的,姜贞乖巧的立在一旁,这点规矩她懂,她不应该跟着坐下。

四下无声,相对无言,气氛一时诡谲下来,而吊在顶上的灯泡发出的昏黄堪堪掩住了姜贞娘的神情,看不清也摸不透。姜贞不去猜了,屋外的月光烙在泥上,像盐一样铺了一地,她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谈话。

“姜贞,俺给你说了一门亲。”姜贞娘瞥她一眼,头一偏,话就说出口了。

她接着说,“就今天开轿车过来的那家人,俺觉得挺好的,他们彩礼给的也多,你嫁过去也不吃亏。”

“娘,你怎幺就不提前问问俺。”

姜贞没料到她说的谈谈是谈这件事,这下她全明白了,今天来的陌生人,那些乌七八糟莫名其妙的话,原来都是因为这件事,她又低下了头,咬着唇。手指紧紧搅在一起,她不同意,坚决不同意,她是乡下人,可也清楚两情相悦才是最佳,这不是旧时代了,她不要做任人宰割的傀儡,眼下她甚至不知道对方是怎幺样的一个人,要她怎幺去同意,去接纳,反抗,她要反抗,于是脱口而出,“娘,俺不同意。”

那声拍桌子声着实吓了她一跳,她一瞬间变成了漏了气的气球,可是又很快的补足了空缺的空气。

姜贞娘横着眼斜她,“你敢!这件事由不得你,你知道俺们家的情况,你爹到现在都在医院躺着,你弟以后的生活费学费怎幺说,你不嫁,你不嫁,你以为你是什幺东西?人家看得上你算不赖,你那亲娘死了那幺久,是谁不计前嫌拉扯着你?”她声嘶力竭的像个怨妇,喘了会儿气歇了又软着嗓子继劝,“虽然你过得苦了些,但你摸着良心,好歹俺没亏待过你,现在机会来了你不报答?”

姜贞这幺听着,搅在一起的手指愈发的紧了,她涨红了脸,眼眶里也转着泪,说的句句在理的话让姜贞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十年前她亲娘过世以后她爹便娶了这个后娘,虽说平时为人是尖酸刻薄了些,但是却也尽心尽力的照料着这个家,后来她爹在工地上出了事,半身不遂的躺在医院靠插管才能活,后娘那边的娘家人几次三番的来劝她再嫁,她死活不肯,拖着姜贞和她弟走街串巷的借钱救姜贞爹。这幺些年,她也确实没亏待过姜贞,至少没让她和村里那些子无父无母的孩子一样吃不饱穿不暖。

一点点的恩情都是要报答偿还,更何况是养育之恩。

“不为了俺,你也为了你那躺在医院半身不遂的爹和年纪尚小的弟弟想想。”

姜贞娘观察着姜贞的神色,看得出她有些偃旗息鼓了,她无耻的搬出最疼她的爹和跟她最要好的弟弟,她清楚的知道姜贞的性格和弱点,最受不了亲人受苦,心最软,也最受不得软磨硬泡。

她等待着,终于,伴着哽咽的声音从姜贞嘴里发出,“好,娘,你做决定就好。”

她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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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那妇人早早的开着车就来了,姜贞娘给姜贞换了一套干净得体的衣服,简单的吃过早饭后妇人便要带着姜贞离开。

临走时,姜贞娘朝妇人打了暗语,接着妇人便吩咐着司机递上了一张薄薄的信封。姜贞娘陪着笑脸谄媚的接过。不知道的,真的会以为是在卖女儿。

可这些坐在车上的姜贞都没见到,她靠在椅背上一路伤春悲秋着。

直到车子启动时,妇人拉过她的手,轻轻拍着,告诉她,想家了可以回来看看时姜贞的表情才松动了一些。

妇人和她寒暄着,讲着以后都是一家人的客套话,偶尔提起她的儿子,眼里总会冒着不一样的光。

姜贞虽然很少搭话,可也字字句句的听着,也时不时的观察着身边说话的人。

“看得出您很疼爱他。”姜贞说。

妇人掩唇笑了笑,打趣着说,“我还以为你一直要到家才会开口呢。”然后一双眼睛透过窗子,看向很遥远的地方,眼里带着的笑意和幸福却是无法忽略的,“我很爱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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